那些對於婚姻的困惑、理解和想像

Kim Shieh
Dec 1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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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記日在即,趕忙完成這篇文章。

平心來說,結婚自小不太算在我的人生清單需要打勾的項目,但也於是我也站在這個分叉點上,也許值得寫下這個時間點我對於婚姻的困惑、理解和想像。

不久以前,我對於婚姻充滿疑問,實在找不出非得結婚的理由。我可以理解對愛的嚮往,對親密的追求,但對於婚姻的想像始終薄弱。一開始堅信關係是兩人的關係,無論一段關係如何運作,其他人都是被期待不皺眉頭不多口舌。但有趣的是,儘管結婚更出於兩人的選擇而不是社會壓力,瑞典2020年的離婚率依然來到了68%。

而回到台灣社會,那當然不同光景,長輩對於過了某個年紀非要人結婚的癡迷程度不亞於一般人氣溫高於二十八度一定要開冷氣。夾在這兩個文化中間的我,有一段時間到處問已婚人士為什麼要結婚,結論就是除了實質效用的簽證、保險/遺產受益、津貼加給和減稅,稍稍具有說服力,其實也真的沒什麼非要結婚不可的理由。

有人會說:「一個人走得快,兩個人走得遠」,但這裡藏了一個謬誤:一個人的目的地和兩個人多數時候是不一樣的。我對於婚姻最大的困惑也就是來自於這兩種目的地的未知性。這個未知性讓我覺得結婚很難是一個純粹理性的決定,除非是前面提及的那些實際理由。或是共同利益涉及的範圍效果即時又龐大(像是政治聯姻這類大唐公主嫁番邦以求和的故事)。

那麼,我是什麼時候覺得可以結婚的呢?回想起來,在交往初期高高甚至是個不打算結婚的人,在我們的故事裡也沒有那個扭轉一切的關鍵一刻,比較像是一個沙漏隨著時間累積,點滴鋪成了結婚的想像,不完全出於一時衝動,也不完全是外力驅使(aka 家人叨念)的結果,而是過去幾年裡,我們培養了想像未來都有彼此的能力。

許久以前的一天睡前,我問高高婚姻對他的意義是什麼,他在半夢半醒說那是兩人公開地承諾會對這段關係盡最大的努力。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細究起來,暗示了個人獨立性在一段關係裡會產生的矛盾及衝突。「把我視為我們」說起來容易其實放棄一部分的自我從來不容易(尤其我們生在一個如此強調個人獨特性的時代)。在一段關係中,在面對決策時,只有當兩人都得將共同利益放置於自我利益之前,才會有機會產生更大的「共同」效益。也因此當關係出現破裂時,「我犧牲了那麼多」總是那句無可反駁的埋怨,因為當共同利益不再受一方/雙方重視,一個人在關係中所削弱的獨立性,無可厚非地會被加上底線粗體給強調出來。

過去四年,我們學會了非常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和期待,儘管有著語言和文化隔閡,又或者就是因為有著語言和隔閡,我們不會總是期待對方讀空氣,有什麼不滿或意見就好好地談談。說起來很老套,但「共同解決問題」真的讓我(們)更有信心一起好好面對無法預測的未來,那些問題小至衣服如何擺放大至我們的十年五年計畫。我們在此時此刻聽見彼此,那一份願意理解並接受差異的心意,以及戮力同心找尋解法的時刻,給了我對於婚姻的信心和期待。

把婚姻寫得這麼不浪漫也真是很難得了。終歸到底,結婚大概不過就是一個人生選擇,為當前生活起了定錨的作用:選擇了一個人,願意從此共同度過餘生,它深切地影響一個人的生命主題和調性,反映了一個人重視以及不重視什麼。而最魔幻的時刻就是,當我們在我之前,我卻仍然還是我自己。

原文來自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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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m Shieh

成長於台北,居住在瑞典斯德哥爾摩。以行銷維生,寫字娛人。